色戒 一
说搞就搞,可能会坑
文笔很烂,将就看看
是夜,城中一片寂静,就连百乐门前的车,都寥寥无几了。
一个单薄的身影在这暗夜中滑过。
方书剑穿着学生制服,这几天来他忙上忙下,完全来不及换一身衣服。
好在这样的暗夜,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平凡的学生,穿过小巷,走过街头。
方书剑环顾四周,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这才打开门,屋里没有开灯,幸好月光明亮,早已等候许久的同伴马上起身,将他团团围住。
“怎么样?”
方书剑看一眼张超,他眼中满是焦急而紧张的神色。
“妥了。”
方书剑喝下杯水,带着些得意的神色,“姓龚的这次一定逃不了!”
“我看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几年都组织了多少次暗杀行动了,姓龚的谨慎异常,几次都被他识破了。”
“这次我们放的是长线,陈太太那边我已经搭上线了,他不会起疑的。”
“太好了!”
几个年轻人小声欢呼,眼中迸发着光彩,热情而纯粹。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张超环顾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谁去?”
气氛突然就沉默下来,年轻人总是把神色放在脸上,让人轻易看穿。
大家都在逃避。
几个女同学甚至开始抹眼泪。
“我去吧。”
蔡程昱的声音清亮,像是要穿透这暗夜,穿透这月光。
方书剑猛的抬起头,“不行!”
梁鹏杰也把手搭上蔡程昱的肩膀,脸上是不赞同的神色。
黄子弘凡摆摆手,“行了你们别说了,我去吧,你们一个个儿都是雏儿,那姓龚的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来。”
黄子弘凡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他是四川某个乡绅的小儿子,早些年过了几年灯红酒绿的生活,还出过国,后来国难爆发,他便抛下富足的的生活,跟着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同北上,投身革命事业。
“说的好像你多厉害似的。”
“好歹小爷我也是百乐门贵宾好吧?那些你们想都不敢想的脏事我见的多了,这才不会露馅。”
平时为了打听情报,黄子经常混迹在百乐门这些地方,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个空有钱财的草包绣花枕头。
“你们都不行。”蔡程昱指了指黄子,“尤其是你,平时那么高调,上海认识你的人太多了,姓龚的那么多眼线,肯定见过你。”
“我不一样,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公开的活动,而且我小时候在上海呆过,上海话说的地道,符合身份。”
“不行!”
黄子还是抗议,蔡程昱平时像是个小太阳,对着谁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在这乱世中,他像是个不喑世事的少年。
他要去做的事,会玷污他的干净。
他不能看着蔡程昱陷入泥沼。
“我不同意。”
方书剑紧紧盯着蔡程昱,眼中充满克制。
“方儿,”蔡程昱拉拉他的袖子,“总要有人去的,我条件最好,就意味着我的安全性最高,任务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方书剑垂下头,他知道蔡程昱说的对,可是……可是!
是长久的沉默,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女同学的啜泣声愈发明显。
“为了任务,”蔡程昱转头,看着大家,目光如星般闪烁,“为了新中国,为了更好的明天!”
“为了新中国!”
“为了新中国!”
几个人把蔡程昱围在一起,小声的呼喊着心中的愿景。
天空渐渐泛着鱼肚白,曙光一丝丝照进房间,像是某种美好的预兆。
“蔡蔡,我不想你去。”
方书剑和蔡程昱一起回了学校,他一路都沉默着,思考更多的可能性。
终于在回到宿舍关好门后出声。
“方儿……”
方书剑拥抱蔡程昱,急切又克制,他像是一个矛盾体,明知这是最好的选择,却又想要任性的寻求第二方案。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蔡程昱轻轻回抱住他。“那天我刚到学校,看到你在学校的礼堂做演讲,你说国难当头,好男儿应当心怀家国天下,为新中国而奋斗。”
“是因为听了你的演讲,我才想要加入的,方儿,你别任性。”
温暖的手抚过脑后的发,“值得的,你知道,值得的。”
“我知道。”
方书剑的声音闷闷的,把手臂收紧了些。
“你确定吗?”
黄子弘凡看着坐在面前一脸坚定的蔡程昱。
“是的黄子,我确定。”
黄子喝了口水,掩住慌乱。
蔡程昱说出请你教我勾引龚子棋这句话像是说出请你教我写个字一般轻松。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呢,青年的手指把衣角绞得皱皱巴巴,耳朵红的像是要滴血。
他虽然只有母亲一人抚养长大,可他的母亲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便也把他教养成彬彬有礼的绅士,一个小王子。
这个小王子,说要人教他勾引别人。
黄子愤愤的砸了一下桌子,引起旁边人的侧目。
“黄子,只有你能帮这个忙。”
蔡程昱迫切的看着黄子弘凡。
的确,除了黄子弘凡,他们哪一个不是家世清白的孩子,黄子不过也就是因着家世,见过听过的多些。
“前阵子我听说有个姓龚的常召去府里的小戏子,我去找找他,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好。”
蔡程昱拿起杯子,又犹犹豫豫的放下。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方方的。”
“谢谢。”
“哟陈太太,今儿怎么带了个新人过来呢。”
身着华贵旗袍的女人们坐在牌桌前,手里点着细长的香烟,袅袅的烟雾升起,掩住蔡程昱几分面容。
“嗨,他啊!”
陈太太瞧一眼蔡程昱,眼神变得促狭起来,声音分明拔高了几分,却又故作姿态的掩住口。
另外几个女人见她这幅样子,都来了兴趣,往牌桌上伏过去。
“你们记得那个小麦不啦,他是小麦的小情人呀,说是家里夫人闹得紧,没办法的呀,就托了我租了我的一间房子养着他嘛。喔唷你们是不晓得呀,这个小麦一往他这里跑,喔唷弄的动静好大的呀!”女人们吃吃的笑起来,蔡程昱倚在陈太太的椅子上,掩着嘴跟着笑。
“哎呀陈太太你讨厌不啦,让人家怎么好意思的啦。”
“喔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啦,这里几个都是见过世面的呀,”陈太太拿上一根烟,蔡程昱便给她点火,她吸一口,继续讲,“喔唷这几天小麦不过来,给他闲的呀,在家干什么你们知道伐?唱歌呀!我都烦死他了呀,就带他过来了呀。”
龚太太眯着眼睛瞧他,蔡程昱本就生的白皙,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新式衬衫,袖子宽大,却是收袖口的款式,外面一件黑色的马甲,把他的腰裹起来,显着好看的腰臀线。脸上画了淡淡一点眼妆,抹了一点口红,倒显得他透着点又纯又欲的样子来。
倒果然是个能把男人勾住的样子。
“叫什么名字呀?”
“太太叫我小蔡就行。”
“这是龚太太,以后跟她打牌可要小心的呀,喔唷她那个牌运呀,不得了的呀!”
大家互相调笑着,蔡程昱坐在陈太太旁边,给她们打扇子点烟,听着她们聊谁家先生又娶了第几房姨太太,谁家又生了两个女儿,谁家因为犯了忌讳被汪先生秘密处死了。
蔡程昱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一副机灵又讨巧的样子,房间里闷,他扇着扇子,静静地听她们讲,偶尔接一句话,把太太们哄的极高兴。
“龚太太,龚先生到了。”
蔡程昱打扇子的手几不可查的停了一下,垂下眼眸来掩饰情绪。
“请他上来吧。”
“龚先生说不上来了,就在车里等太太打完一圈一起回家。”
蔡程昱小小松了口气。
“喔唷龚太太呀,你们家龚先生真的是好疼你的哦!”
“嗨,他就是懒得上来而已,不打了不打了,这把算我的,明天再来。”
女人们调笑着收了手包,跟着龚太太一起下了楼。
龚子棋的车等在楼下,车窗关的严严实实,窥不见一丝秘密。
龚太太打开车门上车,于是蔡程昱就瞥见那个男人精致考究的西装下摆,和一点点分明的下颌角。
蔡程昱挎着陈太太的手臂,好奇的张望。
“要死啦,他有什么好看的呀!”
陈太太跟他咬耳朵,看着蔡程昱疑惑的眼神,解释,“龚子棋这个人呐,你招架不住的呀,别招惹他。”
说完见蔡程昱还是一双眼睛往车上瞟,便拧了拧他的手臂,“他可弄死过好几个了,男的女的都有,有个小男孩比你还小的呀,都被弄死啦!”
“不会吧……”
“你可别不信,总之你还是不要招惹他,晓得伐?”
“好好好……”
蔡程昱笑着拍拍她的手,挽着她去坐黄包车。
蔡程昱又跟着去打了几次牌,有时候他坐在旁边看着,有时候他也坐上牌桌,跟她们抽着一样的烟,输了钱就撒娇求姐姐们饶过他。
这日龚太太突然给他打了电话,说啥小刘太太身体不舒服,缺个人,要他一定要跟着陈太一起过去凑个数。
蔡程昱本能的察觉到这通电话不一般。
于是他穿着一身西服到了场,偏又嫌热,就把衬衫扣子解开了好几颗,漏出脖颈下方的痣。
他坐在龚太太对面,连着给她点了三把炮,正边码牌边撒娇呢,门突然就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有些看不清模样。
“哎呀你怎么来了呀!”
龚太太回头,有些惊喜的发现是自家先生。
“我上来看看。”龚子棋走进门来,把西装外套脱了挂好,在龚太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蔡程昱偷偷打量着龚子棋。
他的头发往后梳去,头油把它们固定的妥妥贴贴,他的眉头低,有些压眼眶,看人的时候有些凶,对着他夫人说着话笑起来的时候却有个甜甜的酒窝,像个大男孩。
下巴线条分明,蔡程昱想起那次瞥见的下半张脸。
他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龚子棋?
蔡程昱盯着牌出神,被陈太太用扇子打了一下。
“小蔡到你了呀,快点快点。”
“别不是见了龚先生把魂都丢了哦。”
“哪有的事!”
蔡程昱连忙否认,连忙打了张牌。
“诶!和了!”
龚太太把牌一推,“哎呀小蔡呀,你真是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呀。”
女人笑着把钱收好,转头对着龚子棋道,“你来帮我打一圈,我再打下去小蔡要气死的呀。”
“小蔡先生是新来的?”
龚子棋坐到龚太太的位子上,看着面前的男孩。
“是的呀,你都不知道小蔡可有意思了!”
太太们七嘴八舌的跟他讲起蔡程昱的趣事,仿佛主人公不在面前。
龚子棋轻笑,“是吗?”
似乎在回陈太太的话,眼睛却直勾勾看着蔡程昱。
蔡程昱跟他对视一眼,连忙移开视线,又偷偷从摸牌的间隙偷看他,每一次,他看龚子棋的时候,总是能撞上他的视线。
蔡程昱的耳朵又红了。
可是蔡程昱心里毫无波澜。
他跟着那小戏子三个多月,见识了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物,刚开始他面红耳赤,后来他逼着自己去学,去适应。
他学会如何取悦一个男人,学会如何把自己的身体打开,学会如何用小小的伎俩引起男人的好奇心和欲望。
何况他是为了龚子棋学的,那小戏子很得龚子棋欢心,自然是知道他的喜好的。
他有自信,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龚子棋为他着迷。
蔡程昱低着头摸牌,又在跟撞上龚子棋的目光时小鹿乱撞般的躲避开。
“五筒。”
龚子棋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来,蔡程昱看了看自己的牌,又抬头看一眼龚子棋,龚子棋也在看他,嘴角含笑。
蔡程昱没有说话。
陈太太摸上牌,惊喜的叫起来,“哎呀自摸了呀!今天第一把自摸呀!”
龚子棋又在笑,这次没有露出牙齿,连酒窝也不甚明显。
“小蔡先生是哪家的亲戚?”
龚子棋码好牌,轻飘飘地问起。
“呃……”
“是小麦家的。”
龚太太不等蔡程昱回答,坐在龚子棋身旁开口。
“小麦?”
“哎呀就是警察局的那个小麦呀,还记得吗?”
“哦……”龚子棋缓慢的发出这个音节,然后又打出一张牌,等陈太太打完牌蔡程昱摸牌的时候又开口,“是小麦的……”
“情人。”
蔡程昱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接上他的话。
“哎呀抱歉,我不知道……”
“龚先生哪里的话,以后小麦要仰仗龚先生提携,我也要请龚先生多多照拂的呀!”
蔡程昱吐出一口烟雾,烟熏得他微微眯着眼睛。
“好说好说。”
一支鞋突然出现在蔡程昱的裤裆旁。
蔡程昱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让那只脚碰不到自己。
“小蔡先生以前在哪里高就?”
“嗨,以前读书的呀,后来打仗家里人都死了,也就读不起书了,也没有什么谋生的法子,就跟了小麦。”
“读书……”
龚子棋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脚又往前挪了几分。
“三万。”
“和了。”
“哎呀小蔡你要死了呀!刚刚李太太打三万你都不和的呀!”
蔡程昱推倒牌,从陈太太手里拿过钱。
“刚刚没听牌呢呀,这不刚听牌你就打三万嘛。”
蔡程昱微微伏在牌桌上笑,他那颗黑色的痣在他脖颈和胸口皮肤的映衬下越发显眼。
龚子棋舔了下唇,脚又往前进几分。
这一次蔡程昱退无可退,趴在桌子上用眼风扫他,腿间的黑色皮鞋做工考究,有着漂亮的光泽。
蔡程昱夹起腿,把那只脚夹在腿间,示威般看龚子棋。
龚子棋手上动作不停,脚却开始用力。
刚开始蔡程昱表情如常,龚子棋渐渐加重力度,满意的看着蔡程昱皱起眉头,然后弓起腰,用一只手捂住肚子。
“怎么了小蔡?”
“没事,大概是吃坏了肚子,小翠你帮我打一把,我上个卫生间。”
蔡程昱起身,红着眼睛看一眼龚子棋。
龚子棋眯着眼,回想着蔡程昱通红的耳朵,闪躲的眼神和最后发红的眼尾,过了一会儿也去了卫生间。
龚子棋进卫生间的时候,蔡程昱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他从镜子里看到龚子棋进了门,也不跟他说话,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小蔡先生好像很在意自己的仪容?”
“龚先生这话说的,我不是靠着这个吃饭吗?”
“小麦给你很多钱?”
“一个月二十。“
龚子棋嗤笑,在镜子里看着蔡程昱,”我记得他收入不低。”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要饿不死就行。”
蔡程昱开水洗手,给自己打上滑腻的香皂。
龚子棋就是这时候贴过来的。
一股浓厚的雪茄味从身后飘过来,侵犯着蔡程昱的领地。
“小蔡先生身上好香。”
“我从来不用香水,”蔡程昱关了水,转过身面对龚子棋,”我得回去打牌了。”
龚子棋又贴近了些,“有人替你打。”
“我可输不起钱,得回去盯着。”
“我给你。”
蔡程昱笑了一下,“龚先生名声在外,我可不敢随便收您的钱。”
“刚刚给你点炮,为什么不和。”
“牌没看好。”
“是吗?”
龚子棋凑过去,想品尝那对饱满的唇瓣,被蔡程昱偏头躲开,于是他只能闻到蔡程昱耳后淡淡的不知名香水味。
“龚先生我先走了。”
蔡程昱错开身子,出了洗手间的门。
他一直绷着脸,直到走到拐角的时候,才终于卸了力气。
没了力气的蔡程昱贴在墙上,靠着墙大口喘气,汗湿的衬衫贴在自己后背,黏腻的有些恶心。
心跳如鼓擂的蔡程昱自认为自己并不怯懦,可偏偏第一次独处已经让他这么紧张,以后……以后……
蔡程昱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恢复情绪,在听到洗手间的门被打开的瞬间连忙回了麻将室。
先后回到麻将室的两人神色如常,众人照常打到饭点,散伙各自回家吃饭。
龚子棋揽着龚太太上了车,然后放下车窗唤住蔡程昱。
“小蔡先生,回见。”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龚子棋还是那副势在必得的笑脸。
“果然是个尤物吧?”
龚太太斜倚在龚子棋肩上,把玩着手里的扇子。
“帮我查查他。”
“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龚太太把头靠上去,“我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你会喜欢。”
“嗯。”龚子棋不置可否,“让龚八再去查一次,他和那些人,看着有些不太一样。”
“行。”
龚太太坐直了身子,不再倚着龚子棋。
“昨天绸缎庄有一批新货到了,我给你留了一匹,你回家看看喜不喜欢。”
“嗯。”
龚子棋三天没有出现在麻将室。
直到龚八把完整的蔡程昱资料交到他手里之前,他不敢再见蔡程昱。
那天在洗手间,蔡程昱眼里的东西不一样。
他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和这乱世格格不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的眼睛,像是他上次处决的那批地下党,身陷囹圄,却坚定又勇往直前。
龚子棋不喜欢那个眼神。
像是在嘲笑他,显得自己有多么的伟大而无私。
像是在告诉他,他的行径有多么的不堪。
蔡程昱的档案确实如他所说,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龚子棋饶有兴趣的盯着的档案上蔡程昱入学时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穿着学生制服,带着同制式的帽子,笑得眉眼弯弯,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眼中却是龚子棋不喜欢的神色。
他意气风发,像是一个天神般干净耀眼。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拉下高高的神坛,拉入我的地狱。
龚子棋把档案收好,把龚八叫了进来。
“太太今天还是在打麻将?”
“是的。”
“走,我们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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